女人帶著年邁的爸、三歲的兒和一個有形無相的少年,走進一個鄉非鄉、鎮非鎮的地域。
天色昏黃。
穿過破舊的屋巷,所見的突然拉遠了,兩旁的屋子都變細了,觸目的都是炭黑的瓦片、灰白的牆。有三兩個婦女坐在路邊談天,另一邊又見四五個小孩在玩耍。
聽到的,只有真空的嚎啕。
酒店大堂內,載著滿滿的空洞、寥落。幾堵牆壁緊緊包擁著的,都如外面一樣的昏黃。
女人和老的、幼的和那個年少的,正迷惘地在昏黃之中繼續覓找路向。
終於像穿破了氣泡般脫走出去。外面已掛上了黑幕,在三數盞路燈下,隱約見到的是一個花園,中央好像有一個小噴泉。四人一直沿著左邊的小石路走,上了幾級石階,穿過一扇門,走進一棟樓,上到第二層,找到左手邊的第六間,女人插了鑰匙,扭動兩下,推門,都進去。
這裡,空氣的壓縮似乎小了。
女人醒過來,起身正看見老爸的背身溢出房外,門打開著,然後孩子又自己走了出去。她緩緩的走去把門關上。
過了不知多久,可能是兩分鐘,可能是半個鐘頭,女人的身子抖了一下,「孩子是跟著老爸嗎?老爸知道孩子跟在後面嗎?孩子跟得上老爸嗎?孩子迷路了嗎?」女人的心愈是慌了,就搶著步衝出門外,去找。
女人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,有經過酒店的廚房、有碰著沒有去路的、有通到花園外面的,她一直走、一直找。也碰過兩個甚麼清潔的,焦急的問過,都說沒有看見過小孩。她還走出了酒店,重見那些殘舊的屋子,路上一個人都沒有。
女人很慌亂,看著自己在走,看著自己也快迷路了,也看著自己唯有繼續亂竄。女人想哭,邊走邊感到頸項兩邊的陰寒,她勉力地加快步伐,就在迷糊中給她鑽回那昏黃的酒店裡去。她尋回那來時的路,走到房間去。
女人站在那出去前原本的位置、原本的方向,面向著房門。少年從後走到她的右邊,問「甚麼事」。
女人繼續注視著房門,「你跟在公公後面出去了,不見了。」女人的心很怕,怕找不著孩子,焦急得不知道怎麼好。
少年繼續站在女人的右邊,朝著房門看。
空氣好像、好像凝住了一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