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星期天。
不是星期天的遊樂場當然不怎熱鬧。天氣很清爽,只是放眼開去,一片白濛濛的,空氣很不乾淨;但是正在嬉戲的小孩,都是那麼盡情。
還都會有一家大小、拖男帶女的,舒暢地走著。
遊樂場裡面零星的喧嘩聲,還有一樣的音樂聲,以至不同類型的遊戲機械啟動時發出的聲音,對於不同心情、不同境況的人來說,都起著大不相同的效應。
* * * * * *
旋轉木馬隨著音樂啟動了。木馬上的小孩,有些歡天喜地在叫著、笑著,有些正向站在圍欄外的父母揮手,有些卻傳神貫注地握緊扶手。圍欄外的父母,都忙著舉起照相機,為他們的寶貝兒留個快樂的回憶,也好作老年的慰藉吧。
在圍欄外的另一邊,站著一個小女孩,背向木馬,是在等人吧。
在她面前經過的人,眼光都不期然地落在她的臉上。也是的,她長得實在很標緻。
再看,她還很面善。
再看,她眼下還有未乾的兩行淚痕。
開始有些經過的人停下腳步。
「小朋友,幹啥在哭?你爸媽呢?」
「我…我沒…沒有爸媽的。」因著關懷的聲音,女孩開始嗚咽抽搐著。
「怎麼沒有爸媽呢?誰帶你來這兒的?」
「是叔叔。」兩顆圓大的眼睛哭得紅腫起來,
「那麼你的叔叔呢?他往哪兒跑了?」
「我不知道。他帶我來這兒玩。他陪我騎木馬,玩了兩次。他又帶我坐火車,邊坐、邊給我講故事,很好聽的故事。他又買巧克力糖給我吃,很好吃啊!然後他說他要走了,要繼續忙他的,叫我自己玩好了,就走了。…」女孩忍不住又悽然地哭起來。
「怎麼會把小孩帶來,又把小孩掉下。真是的。」圍觀的人都議論著,一言一語的;也有人說看見女孩已經站在那兒差不多兩個鐘頭了。
「那你家在哪兒?懂得自己回家嗎?」遊樂場的工作人員也來了。
「我懂。」
「那我們先送你回家去吧,在家裡等叔叔吧。」
「不,我要在這兒等叔叔,等他回來。」女孩說的很堅定。
「你不是說他已經走了嗎?他有說過會回來嗎?」
「他說他不會再來的了。」
「那你幹嗎還要等呀?你一個小孩光站著這兒,也不安全的。」
「不,我就是要等他。」
「小朋友,我認得你,你不是以前也跟過一個叔叔來玩嗎?回家去吧,別傻吧,別再胡亂跟甚麼叔叔去玩了,很危險的。」
女孩只顧往入口那邊看,還在努力地不停地把淚水從眼眶眨出來,好讓她看得清楚。
人,漸漸地散走了。
女孩仍然站在旋轉木馬前面等著。等著。
遠處在遊樂場入口的旁邊,只見到那棵魚目樹,葉子還豐盛,卻又開始散落著。
* * * * * *
旋轉木馬,一個古老而不朽的玩意兒。是夢幻,也是虛榮。
騎在木馬上的人,小孩也好、成人也好,都好像準備讓木馬帶領著他們馳騁到天邊;每一匹馬都為馬上的人編織著不同的故事。只是當馬達按時停下來的時候,每個人都得下馬了。
只剩那個女孩,繼續馳騁……
蕭冠豪《淺淺歲月》加開優先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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